作者:番茄小说王师傅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08-02 23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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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眼的剧痛如同潮水,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陈十三的神经。他用仅存的右眼,死死地盯着《斩勘图》上那个装着“归阳砂”的瓷瓶图案,以及那行“暂返故里”的血字。

回家。

这个念头,像是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,让他几乎麻木的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。穿越以来经历的所有恐惧、断指剜眼的剧痛、被阴疮煞气侵蚀的绝望、面对妖邪鬼魅的无力感……在这一刻,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!

“归阳砂满……什么才叫满?”他声音沙哑地问身后的说书人。

“谁知道呢?”瞎眼说书人走到他身边,蹲下身,用那根枣木拐戳了戳地上画皮妖留下的灰烬,“这《斩勘图》是件上古的凶物,规矩多得很。或许是杀够一百只妖,或许是填满这本破书。不过,瞧你这架势,怕是等不到那时候,就得把自己先给拆零碎了卖了。”

陈十三沉默了。他看着图册上那三粒微不足道的金色归阳砂,再想想自己付出的代价——一根手指,一只眼睛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。

这条回家的路,太长,也太贵了。

“走吧,此地阴气未散,久留无益。”说书人站起身,“张大户那五十两雪花银,也该去收账了。不然,你这只眼睛,可就真成了赔本买卖。”

陈十三挣扎着站起来,忍着剧痛和眩晕,用从破烂衣襟上撕下的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,草草地将流血的左眼包扎起来。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,但他还是咬着牙,跟着说书人踉跄着走下了绣楼。

楼下,张大户和一众家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看到二人下来,尤其看到陈十三那独眼缠布、浑身浴血、散发着浓烈煞气的凄惨模样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
“仙……仙长!小女……小女她……”张大户颤声问道。

“妖物已除。”说书人言简意赅,将功劳全揽了过去,“我这徒儿与那妖物大战三百回合,虽身受重伤,幸不辱命。只是那妖物道行高深,张小姐的魂魄被它伤了根基,怕是……救不回来了。”

陈十三心中一动,他知道这老瞎子在撒谎。画皮妖只是占据了张小姐的闺房,吸食她的精气,但并未真正伤及其性命。只要好生调养,张小姐断无性命之忧。

但他没有戳穿。他现在急需银子,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处理这该死的眼伤。五十两银子,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果然,张大户一听女儿“魂飞魄散”,顿时如遭雷击,老泪纵横,捶胸顿足地哭嚎起来:“我的儿啊!爹对不起你啊!” 石翁在一旁假惺惺地劝慰,说什么“令千金是为阖府挡了血光之灾”,“此乃天数,人力难违”云云。

一番做作之后,张大户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挥了挥手。管家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布袋,颤抖着递了上来。

“五……五十两纹银,分……分文不少。”张大户声音虚浮,“还请二位仙长慈悲,在府上暂住几日。待……待小女头七……再为她做一场超度法事,送她……安心上路……” 他眼神躲闪,似乎急于将二人留下。

说书人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袋,掂了掂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
“善哉,张善人爱女之心,感天动地。贫道师徒,便叨扰几日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,陈十三被安置在张府后院一间偏僻却还算干净的客房里养伤。张大户果然派了城中最好的郎中用了最好的伤药,但那眼窝里的创口,却愈合得异常缓慢,时时流出带着腥臭味的黑水,仿佛那只眼睛的怨念还未散去。

而瞎眼说书人,则每日里大鱼大肉,好酒好菜,过得好不快活。

陈十三心中虽有怨气,但也知道,若非这老瞎子,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。两人之间,形成了一种诡异的、互相利用又互相依存的关系。

这天夜里,陈十三正躺在床上,被眼窝的剧痛折磨得翻来覆去,难以入眠。

突然,他仅存的右眼,看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。

一个模糊的、半透明的影子,从窗外飘了进来。

是鬼魂!一个虚弱的新魂!

陈十三心中一凛,下意识地握紧了枕头下的棺材钉。他现在是“煞身”,对这些阴物格外敏感。

那鬼魂似乎没有恶意,只是在房间里茫然地飘荡了一圈,似乎被陈十三身上浓郁的煞气所吸引,但又本能地感到畏惧。最终,它穿墙而过,向着宅院更深处飘去,方向正是张府祠堂所在。

陈十三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悄悄地爬了起来,跟了上去。他想看看,这大户人家的宅院里,到底还藏着些什么秘密。

他跟着那鬼魂,穿过几重回廊,最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、看似是库房的院落。

院中,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男人,正鬼鬼祟祟地蹲在一棵老槐树下。他警惕地四下张望,确认无人后,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***符纸包裹的物件,迅速地埋进树下新挖的浅坑里,又仔细地用泥土掩盖好。

做完这一切,那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,才匆匆离去。

而那个半透明的鬼魂,则一直悬浮在槐树旁,发出一阵阵无声的、充满了哀怨的啜泣。

陈十三躲在暗处,直到那鬼魂也飘散而去,他才走了出来。他来到槐树下,用匕首挖开了那片新土。

泥土之下,是一个小小的黄布包。

他解开布包,瞳孔猛地一缩。

布包里,赫然是一张薄如蝉翼、却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!

那眉眼,那轮廓,正是张家小姐的模样!

但这不是画皮妖留下的那张,那张早已化为灰烬。这张皮,更新鲜,上面还带着未干的血迹!

陈十三强忍着恶心,将面具翻转过来。面具的背面,并非皮肉,而是用凝固的、暗红色的朱砂,绘制着一道极其复杂、散发着阴邪气息的符咒。符咒的核心,是两个扭曲如蝌蚪的古篆字——“替死”!

替死符!

陈十三瞬间明白了,一个可怕的真相在他脑海中炸开!

张小姐根本没死!或者说,她的肉身没死!但她的三魂七魄,却被这道恶毒的符咒强行抽离,封入了这张人皮面具之中!这张面具,成了一个“替身”,替某个真正该死的人,去承受了“灾劫”!而她的肉身,则成了无魂的空壳!

那个被救的人,是谁?谁值得张善人用亲生女儿的魂魄去换?

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。他猛地想起了那日家丁们私下议论的、祠堂长明灯无故熄灭之事!妖邪作祟,最先惊扰的,往往是家宅的祖宗之灵!而祠堂……正是供奉张家历代祖先的地方!

他不再犹豫,转身向张家的祠堂摸去。

祠堂里一片漆黑,只有祖宗牌位前,一盏小小的青铜油灯,散发着豆大的光芒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和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草药与腐朽的怪异气味。

他的目光,瞬间被祠堂正中央的景象牢牢攫住!

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上,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、身穿锦缎寿衣的老者。老者面容安详,双手交叠置于腹前,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。

但陈十三的“煞身”,却能清晰地感觉到,这老者身上,没有一丝一毫的活人气息。他早已是个死人。

可诡异的是,他的胸口,竟在极其微弱地、却又规律地起伏着!每一次起伏,都伴随着一股淡淡的、带着草药味的青烟,从其口鼻中缓缓溢出!

陈十三壮着胆子,凑上前去,顺着那青烟飘散的方向上看去,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
祠堂高高的横梁之上,一个浑身***、仅用几根粗麻绳捆住脚踝的年轻女子,被头下脚上地倒吊在那里!正是本该“死去”的张家小姐!

她的口鼻被那两根细线连接着,每一次呼吸,都将自己的阳气,渡给了椅子上那具早已死去的尸体,维持着他不腐不烂、看似“活着”的假象。

而在她的背后,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皮,正被人用针线,一针一针地,重新缝合上去。

执针的,是一个穿着寿衣、面容枯槁的老妇人。

而在老妇人的下方,张大户正一脸虔诚地跪在地上,双手合十,对着太师椅上的死尸念念有词:

“爹啊……您安心在下面打点……女儿的阳寿和福缘,儿子都给您续上了……等这副‘皮囊’用完,儿子再给您生个八字更硬、命格更好的‘替身’……定保您老人家在阴间富贵荣华,早日打点好路子,庇佑我张家……千秋万代,永享富贵……”

这哪里是什么小姐中邪!

这分明是一场,用亲生女儿的性命和魂魄,为早已死去的父亲“续命”的、丧心病狂的邪法!

陈十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他见识过妖魔的凶残,鬼魂的怨毒,但眼前这由活人亲手导演的、以骨肉至亲为祭品的邪法,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、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恶心!

人心,竟然可以比鬼魅更毒,比妖邪更恶!

就在陈十三心神剧震,呼吸紊乱之际——

那个悬浮在空中、正专注缝合人皮的寿衣老妇,突然停下了手中的针线。

她缓缓地、极其僵硬地转过头,一张枯槁的脸上,一双空洞眼窝,精准无比地“看”向了陈十三藏身的方向!

干瘪的嘴唇裂开一道缝隙,发出刺耳的声音:

“有生人的……阳气……在窥伺……”

被发现了!

小说《斩勘图:我靠献祭自己杀穿乱世》 第6章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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