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皮妖的攻势快逾闪电,毫无征兆!十根骨刃在昏暗的闺房中划出森然的寒光,瞬间封死了陈十三所有闪避的空间,直取他的咽喉、双眼要害!
陈十三瞳孔猛缩,求生的本能让凭着“尸僵之身”残留的本能反应,猛地向后一个极限的铁板桥,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。几缕被削断的头发,在他眼前缓缓飘落。
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画皮妖的第二***击已接踵而至。它不再是直线扑击,而是身形一晃,那扭曲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般,诡异地贴着地面滑行而来,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,十根骨刃如同毒蝎的尾针,阴毒地刺向他毫无防备的小腿和脚踝!
这等诡异的身法,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!
陈十三暗骂一声,只能狼狈地向旁边翻滚,撞翻了梳妆台,台上的胭脂水粉、珠宝首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,各色粉末弥漫开来。
“桀桀桀……躲?我看你能躲到几时?”画皮妖的尖笑声仿佛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传来,充满了戏谑。
陈十三背靠着墙壁,大口喘着粗气。他知道,这样下去,自己迟早会被耗死。这妖物速度太快,身法太诡异,硬拼绝无胜算。
必须找到它的弱点,才能破局!
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——倾倒的床榻、碎裂的衣柜、散落的首饰……还有那面倒在碎屑中、却依旧完好无损的巨大青铜古镜!这些寻常物件,根本伤不了这妖物分毫。
“徒儿,忘了为师怎么教你的吗?”
楼下,突然传来了瞎眼说书人那不紧不慢的声音,仿佛他不是在观战,而是在听一出无关紧要的戏。
“画皮画骨难画心,虚则实之,实则虚之。它让你看到的,未必是真的;你看不到的,才要了你的命!”
这话如同当头棒喝!
陈十三猛地看向那只画皮妖。它此刻正站在房间中央,青面獠牙,凶相毕露。但这……真的是它的本体吗?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回想刚才的一切。那股无处不在的甜腻香气、地上那扭曲臃肿的影子、还有……那面自始至终都异常安静的铜镜!从他上楼开始,那面镜子就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,但镜子里映出的景象——那个抱着“张小姐”吸嗅的模糊男人虚影,处处透着诡异!镜面光滑依旧,倒映着房间的混乱,却唯独没有映出此刻正在耀武扬威的画皮妖的真身!
陈十三心念电转,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。
他不再理会那只在房间里耀武扬威的画皮妖,而是猛地转身,抓起地上的一张断腿圆凳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砸向了那面铜镜!
“铛——!”
一声巨响,铜镜剧烈地震颤起来,镜面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,猛地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、扭曲空间的涟漪!镜中映照的景象瞬间破碎、变形!
而房间中央那只画皮妖,身形却猛地一滞,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,仿佛被砸中的是它自己。
有门!
陈十三心中一喜,正欲趁它病要它命,再次挥动凳腿砸下!那画皮妖却反应了过来。它不再攻击陈十三,而是身形一晃,竟直接融入了墙壁之中,消失不见。
紧接着,整个房间的景象开始扭曲、变化。
奢华的摆设、精致的帷幔、碎裂的家具……一切都在眼前飞速溶解、褪色。脚下的木质地板化作湿冷的坟土,四周的墙壁变成了一座座歪斜残破的墓碑。空气中,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尸臭瞬间取代了甜腻的香气,如同实质般包裹住他。阴风怒号,卷起地上的枯骨和纸钱。
幻境!
陈十三心中一凛。他知道,这是画皮妖最擅长的手段,迷惑人的心神,让人在幻觉中被活活耗死。
“十三……儿啊……”
一个熟悉到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声音,从身后传来。
他僵硬地转过身,看到了一个他绝不可能在此地看到的人。
是他的母亲。
那个在他穿越前,已经因病去世多年的母亲。
她穿着一身干净的旧衣服,面带慈祥的微笑,正向他伸出双手:“十三,跟娘回家吧,别在这里受苦了。”
陈十三的眼眶瞬间红了。无尽的思念和委屈,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备。他多想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,告诉她自己在这里受了多少苦,吃了多少罪。
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步。
“嘿,小子,***坟头草都三尺高了!”
老瞎子那刻薄的声音再次从外界传来,如同当头一盆冷水,将他浇了个透心凉。
是啊,娘已经死了。眼前的,不过是妖物制造的幻象!
“不……”陈十三痛苦地嘶吼着,用尽全身的力气,抵抗着那股致命的诱惑。
“为什么不肯过来?”“母亲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哀怨和不解,泪水从她眼角滑落,“你不爱娘了吗?还是说……你嫌弃娘这张老脸了?嫌娘……给你丢人了?”
说着,她缓缓地抬起手,枯瘦的手指颤抖着,当着陈十三的面,如同撕下一张面具般,用指甲抠进自己太阳穴附近的皮肤,然后,在陈十三目眦欲裂的注视下,硬生生地、缓慢而残忍地,将整张慈祥的、布满皱纹的脸皮,撕扯了下来!
脸皮之下,是画皮妖那张青面獠牙的鬼脸!
“既然你不认娘了……那就永远留下来陪我吧!我的好儿子!桀桀桀——!”
幻境中的一切瞬间变得狰狞起来。脚下的坟土猛地裂开,伸出一只只腐烂流脓、白骨森森的手臂,死死抓向陈十三的脚踝!周围墓碑上的刻字扭曲***,化为一一张张或哭或笑、或怨毒或嘲讽的扭曲人脸,开合嘴巴,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。
陈十三被这恐怖的景象骇得连连后退,心神失守,几乎要崩溃。
他知道,自己必须破掉这个幻境,否则必死无疑。但画皮妖的本体藏在幻境深处,如何才能找到它?
“剜目见鬼神……”
说书人那句凄厉的唱词,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响。
剜目……见鬼神?
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,在他心中升起。
他看了一眼怀中那本微微发烫的《斩勘图》,又想起了图上那行血淋淋的字——伥鬼役法:刺己一目,可驱魂问路一时。
驱魂问路……是不是也能看穿这虚妄的幻境,找到妖物的真身?
没有时间再犹豫了!
陈十三不再去看那逼近的鬼手和嘲笑的人脸,而是从靴子里拔出那把用来防身的、锋利的匕首。
他闭上眼睛,然后猛地睁开,眼中充满了决绝与疯狂。
他将匕首的尖端,对准了自己的左眼。
他死死地、死死地盯住匕首尖端那一点寒星。然后,他猛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绣楼,但那不是画皮妖发出的,而是陈十三自己。
他毫不犹豫地,将冰冷的刀锋,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眼眶!
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全身,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这一下给捅穿了。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,分不清是血还是泪。
但就在他失去左眼视力的瞬间,一个全新的、诡异的世界,在他仅存的右眼中展开。
眼前的乱葬岗幻境,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剧烈地波动起来,然后层层剥落、消散。
他看到的,不再是坟土与墓碑,而是一个由无数张痛苦哀嚎、扭曲变形的人脸皮缝合而成的、充满了怨念与哀嚎的血肉空间。粘稠的暗红色血浆如同溪流般在“墙壁”上缓缓流淌,无数怨毒的呓语和绝望的哭泣声直接冲击着他的灵魂!而在空间的正中央,一张巨大的人皮,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。
那才是画皮妖的本体!一个由无数受害者皮囊和怨念凝聚的邪物!
而在那张巨大的人皮上,一个地方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淡上许多,呈现出一种虚弱的半透明状,仿佛一块修补过的劣质补丁,显得格格不入。
是它的弱点!那块承载它本源意识的“伪人皮”!
“找到你了!”
陈十三用仅存的右眼死死地锁定那个位置,他无视了剜眼带来的剧痛和眩晕,从怀里掏出那枚在义庄浸染过尸煞黑血的铜钱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狠狠地投了过去!
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,精准地击中了那块颜色稍淡的“伪人皮”!
“滋啦——!!!”
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新鲜的皮肉上!一声尖锐刺耳、令人牙酸的爆响骤然炸开!
铜钱上蕴含的尸煞之气与画皮妖本源的阴邪妖气猛烈碰撞!
整个血肉空间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,然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,迅速枯萎、崩塌。
陈十三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回了绣楼的闺房。
那面巨大的铜镜,已经碎成了无数片。而在铜镜的碎片中央,一张干瘪、破旧、画着一个模糊女人面容的人皮,正在缓缓地化为灰烬。
他……赢了。
陈十三再也支撑不住,一屁股坐在地上,捂着自己空洞流血的左眼,身体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地颤抖。
怀中的《斩勘图》光芒大作,书页翻动,一页新的图谱缓缓浮现。
而在图谱的旁边,一个古朴的瓷瓶图案凭空出现,瓶中,多出了三斗米粒大小的、散发着微光的“归阳砂”。
一行新的小字,也随之刻印在他的脑海中:
“归阳砂满,可开阴阳路,暂返故里。”
回家……
看到这两个字,陈十三空洞的眼窝里,流下了一行血泪,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冰冷的《斩勘图》封皮上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,还是该笑。
而瞎眼说书人的声音,则在他身后幽幽响起,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:
“不错,又多了个下酒的故事。不过小子,你这身皮肉,还够换几回故乡路?”
小说《斩勘图:我靠献祭自己杀穿乱世》 第5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