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晴没有回头。

她只是轻轻挣了一下，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。

但江辰握得很紧，像是铁钳。

“我问你话呢！你去哪？”他的声音拔高了，带着明显的不悦。

包厢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门口。

尴尬、好奇、看好戏。

各种视线交织成一张网，将苏晴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。

林淼站在不远处，嘴角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红晕，她抱着手臂，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，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，反而带着一丝挑衅。

“回家。”苏晴终于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
“回家？”江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我今天生日！你现在要回家？苏晴，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甩脸子是吗？”

他觉得委屈，觉得愤怒。

他认为自己已经给了苏晴台阶下，让她参与游戏是给她面子，她不领情就算了，现在居然还要破坏他的生日派对。

苏晴依旧没有回头看他。

她只是看着门板上自己模糊的倒影。

“江辰，放手。”

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
这种平静，比歇斯底里的争吵更让江-辰感到烦躁和失控。

“我不放！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，哪也别想去！”他拉着她，就要把她往回拖，“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？不就是个游戏吗？我和淼淼多少年的兄弟了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！你至于吗？”

“兄弟？”

苏晴终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。

她慢慢地转过身，第一次正眼看向江辰。

她的眼神很静，静得让江辰心里莫名一慌。

“嘴对嘴的兄弟？”苏晴问道。

江辰被她问得一噎，随即恼羞成怒。

“那不是意外吗！有人推我！再说了，就算是真的亲了又怎么样？大家都是成年人，玩得起就玩，玩不起就别来！别搞得跟我对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！”

他的声音很大，像是要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。

周围的朋友们也开始帮腔。

“就是啊嫂子，辰哥跟淼姐纯纯的兄弟情，我们都看在眼里的。”

“一个游戏而已，别太当真了，大好的日子，别闹不愉快。”

林淼也走了过来，一脸“无辜”和“委屈”。

“嫂子，对不起啊，都怪我，我不该跟辰哥玩这个游戏的。你要怪就怪我吧，别跟辰哥生气。”

她嘴上说着道歉，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。

苏晴的目光从林淼脸上扫过，没有停留，最后还是落回江辰脸上。

她突然觉得很可笑。

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在小题大做。

是她不懂事，是她破坏了气氛。

没有人觉得，当着正牌女友的面，和另一个女人亲吻，是一件错事。

“江辰。”苏-晴再次开口，“我再说最后一遍，放手。”

“我要是不放呢？”江辰也上了头，梗着脖子跟她对峙。

苏晴沉默了。

她看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，然后，用另一只手，一根一根地，用力地，将他的手指掰开。

她的力气不大，但动作里透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决绝。

江辰愣住了。

他没想到苏晴会用这种方式反抗。

就在他愣神的瞬间，苏晴成功地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。

白皙的手腕上，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红痕。

她看都没看一眼，转身就走。

这一次，江辰没有再追上来。

他只是站在原地，脸色铁青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。

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还是林淼最先反应过来，她走过去，轻轻拍了拍江-辰的后背。

“辰哥，别生气了，嫂子就是一时想不开，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。”

江辰猛地灌了一大口酒，烦躁地“啧”了一声。

“管她呢！不识抬举！”

他重新拿起话筒，大吼一声：“音乐！继续！谁都别想影响老子过生日！”

震耳欲聋的音乐再次响起，包厢里又恢复了刚才的狂热。

仿佛苏晴的离开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。

……

出租车在夜色中飞驰。

苏晴靠在车窗上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，光影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。

她没有哭。

眼泪似乎早在五年前，就流干了。

她拿出手机，解锁屏幕。

屏幕的壁纸，不是她和江辰的合照，而是一张日历的截图。

今天的日期，八月十四号，被一个普通的灰色圈圈着。

而在它的旁边，八月十五号，被一个刺眼的红色圆圈，重重地标记了起来。

她伸出手指，轻轻摩挲着那个红圈。

“小宇。”

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。

“快了。”

“明天，姐姐就去看你。”

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，见她只是发呆，便没再多问。

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到苏晴住的小区楼下。

她付了钱，下车。

晚风吹来，带着一丝凉意，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许。

她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窗户，一片漆黑。

江辰没有跟过来。

也好。

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楼道，拿出钥匙开门。
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。

是江辰打来的视频电话。

苏晴看了一眼，直接按了挂断。

但对方很执着，挂断了又打，挂断了又打。

最后，苏晴索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，扔进了包里。

世界终于清净了。

她打开门，走进一片黑暗的屋子。

没有开灯，她熟门熟路地走到沙发边坐下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。

黑暗中，她拿出手机，点开了一个加密的相册。

相册里，只有一个人的照片。

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，笑得阳光灿烂，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。

苏晴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，一张张翻看着。

少年的笑脸，仿佛就在昨天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退出相册，点开了日历。

她看着那个红色的十五号，眼神空洞。

“快了。”

她又重复了一遍，像是在对自己说，又像是在对那个照片里的少年说。

就在这时，手机屏幕突然亮起，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。

是江辰发的。

苏晴本不想理会，但消息的预览内容，却让她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江辰：“苏晴，你别后悔。”

下面，是一张照片。

照片的背景，是KTV那个混乱的包厢。

而照片的主角，是江辰和林淼。

他们倒在沙发上，姿势暧昧，衣衫不整。

林淼的一条腿，还明晃晃地搭在江辰的腰上。

照片的镜头，正对着他们交缠的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