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血嫁惊变麒麟佩红烛高烧,我披着嫁衣坐在喜床上。靖王伸手来掀盖头时,
我看见他腰间那枚墨玉麒麟佩——和我母亲留下的半块残佩纹路一模一样。
他解下玉佩放在我掌心,说这是生母唯一的遗物。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过,
她被迫送走的那个孩子,腰间也系着同样的玉佩。这个刚与我拜堂的男人,竟是我的亲哥哥。
身后,缇骑的刀鞘砸在我肩胛骨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“罪臣之女,还敢跑?”呵,不跑?
等着被拖去教坊司,让那些畜生轮着糟蹋?族叔苏明远站在河岸高处,披着新赐的狐裘,
笑得像刚啃完骨头的狗。“凝丫头,交出那封逆党书信,叔给你留个体面。”我呸!
那信是你塞进我妆匣的!寒风卷着雪粒子抽在我脸上,睫毛结霜。
右手悄悄摸向腰间——只有一根磨尖的簪子。杀一个?两个?然后被剁成肉泥喂狗?完了。
真完了。就在这时——“靖王殿下亲卫在此!”一声嘶哑的吼,撕开死局。我猛地回头。
张妈跪在雪地里,白发散乱,怀里死死搂着一个褪色的红绸包袱。她枯瘦的手指指着我,
声音抖得像破锣,却字字砸进所有人耳朵:“谁敢动王妃备选?!”空气,冻住了。
缇骑的刀,停在半空。苏明远的笑容,僵在脸上。连风,都屏了呼吸。王妃?靖王?我?
我脑中一片空白。可下一瞬——张妈冲我眨了下眼。那眼里没有泪,
只有血丝和一种……我从未见过的狠。她嘴唇微动,无声:接住!我懂了。
这根本不是什么亲卫。是假的。是张妈用命赌的一句谎。可……这是我唯一的活路。
苏家满门抄斩,我若入教坊司,苏氏清名尽毁。若成“靖王妃”……哪怕假的,也能活三天,
五天,十天!十天,够我翻盘!血,从我咬破的下唇渗出来,咸腥。我咽下去。不能吐。
不能抖。不能露出半分破绽。我挺直脊背,抹了把脸上的雪水,一步步走回岸上。每一步,
踩碎冰碴,也踩碎我过去的自己。走到张妈身边,我蹲下,扶她起来。指尖掐进她胳膊,
用只有她能听清的声音:“你疯了?”她喘着粗气,笑:“夫人临终前,
让我把你的百蝶穿花绣……送进靖王府。”“她说,若有一日苏家倾覆,此绣,
便是你的浮木。”浮木?这分明是根带钩的铁链!可我不接,就得沉。我站起身,面向缇骑。
声音不大,却稳得连我自己都怕:“靖王殿下……择我为妃,三日后纳采。”“你们,
是要抗旨?”缇骑头领脸色铁青,刀还半举着。他不敢动。靖王萧彻,手握北境三十万铁骑,
连皇帝都忌他三分。苏明远脸色惨白:“你……你胡说!你一个罪女,怎配——”“配不配,
”我打断他,眼尾一挑,血痕未干,“不是你说了算。”我弯腰,
从张妈怀里接过那红绸包袱。里面是我亲手绣的百蝶穿花帕——母亲教我的针法,
一针藏三线,蝶翼薄如命。我展开帕子,迎风一抖。蝶,仿佛要飞走。“告诉靖王,
”我盯着苏明远,一字一句,“苏凝,等他来娶。”缇骑退了。苏明远被亲兵架走,
回头那眼神,像毒蛇盯住猎物。雪,又下了。张妈瘫在我怀里,浑身发抖。
“姑娘……咱们……咱们能活吗?”我没回答。只低头,把帕子塞回袖中。
指尖碰到那硬硬的边角——帕子夹层里,藏着半块墨玉麒麟佩。母亲临终前,塞给我的。
她说:若有朝一日,见另一半佩,速逃。可刚才……我好像瞥见,缇骑头领腰间,
挂着另半块。不对。太巧了。我忽然浑身发冷。这张“浮木”,是不是……有人早就铺好了?
但已经没时间想。我扶起张妈,朝城门走。背挺得笔直。像赴死,也像赴宴。身后,
冰河呜咽。前方,王府高墙如墓。我咬紧牙关,咽下最后一口血。
2毒汤绣帕藏杀机活下来。先活下来。其他的……用仇人的血,慢慢洗。药,又来了。
青瓷碗,热气腾腾。嬷嬷站在门口,眼神像钩子,盯着我喉咙。“王妃,殿下亲遣的安神汤,
趁热。”我笑。接过。吹凉。一饮而尽。温顺。柔弱。像只没骨头的猫。转身进内室,
脚步没停,直奔西角假山。刚拐进去,手指就抠进喉咙——吐!黄水混着药渣溅在石缝间。
我蹲着喘,手早摸出袖中藏的曼陀罗花。花叶沾上呕吐物,迅速发黑、卷曲、萎烂。致幻。
果然是他。萧彻,你喂我毒,还说是糖。回房路上,我顺手拿了绣架。指尖翻飞,针脚细密。
绣的是他生母的闺名——“婉柔”。可我故意,把“婉”字,绣成了“宛”。
错得刚好能被识破,又不至于像故意。果然。傍晚,
老嬷嬷脸色铁青冲进来:“这字谁教你的?!”“我……记岔了?”我垂眼,声音发颤。
她一把夺过绣绷,骂骂咧咧去找王府礼官核对。门一关。我人已翻出后窗。偏院。西书房。
守卫被调去东角巡夜——是我用半块银锭换的。推门。无声。烛火未点,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
照出一排排蒙尘的书架。我摸墙,指腹滑过每一道木纹。第三格,左下角,有个微凸的雕花。
按下去——“咔。”整面书架,缓缓内移。我屏住呼吸。里面不是书。是我的东西。
十岁生辰,我绣的歪歪扭扭的兔子香囊。十二岁,掉的第一颗乳牙,包在红绸里。
还有……我及笄那年,偷偷画的自画像——脸都画歪了,却被装进檀木框。墙上,一行小字,
墨色已淡,却力透木骨:凝儿。那笔迹……和母亲旧信里的一模一样。我浑身发冷。
这不是萧彻的密室。是……“他”的。母亲的情人。指甲狠狠掐进掌心。我摸出银簪,
在左手拇指指甲内侧,刻下机关纹路:三横一钩,左旋半寸。走。——三日后,
苏明远又来了。穿得人模狗样,手里拎个血布包。“凝儿,”他笑,“你爹临死前穿的中衣,
血都结成壳了。”“还有你娘……当年被那野男人睡过的褥单,要不要看看?”我手抖。
茶盏差点摔了。可低头时,嘴角却勾了下。茶是我泡的。他喝的那杯,
加了曼陀罗粉——和萧彻药里一样的份量。他没察觉。还在吹嘘怎么把苏家祖坟的碑砸了,
骨头扬了。我垂泪,点头,应他一切要求:“叔,我听你的……只求你留我爹全尸。
”他得意。当晚就溜进王府后巷,想拿我换周丞相的赏银。我站在窗后,
看他鬼祟身影消失在巷口。转身,把一张纸条塞进送菜婆子的篮底。纸条上只写:“苏明远,
亥时三刻,后巷槐树下,携苏家血衣,欲卖靖王府密。”那是萧彻亲卫的暗哨点。
一个时辰后,巷子里传来惨叫。再无声。次日清晨,李将军的密信到了。
藏在一只死鸽子腹中。信上只一行字:翻案关键,在紫檀木箱,箱在王府宝库,母物。
我盯着“母物”二字,指甲又深了一分。——3密室**揭身世萧彻开始带我去宝库了。
不是让我拿,是让我看。那天他穿玄色锦袍,站在库门前,声音温得像春水:“凝儿,
***留下的东西,我都替你收着。”他打开门,紫檀木箱就在正中。铜锁古旧,
纹路繁复——九曲回环,中心一朵海棠。我盯着锁,眼神痴迷,像看故人遗物。
“能……摸一下吗?”“现在不行。”他笑,轻轻摇头,“等你身子好些。”他眼底有试探。
我知道。我点头,乖巧退后。转身时,袖中手指已飞快在掌心描下锁纹。当晚,药又来了。
这次是张妈端的。她眼圈发红,手抖得厉害。“喝吧,姑娘……喝了,好睡。”我接过碗,
却没喝。盯着她:“张妈,你跟了我娘多少年?
”“三十年……从她进苏家那年……”“那你该知道,我最恨什么?”她脸色骤变。
我猛地掀开药碗——药泼在地上,瞬间腐蚀出白烟。堕胎草。他怕我怀上“**之子”?
我一把攥住她手腕,指甲掐进皮肉:“谁让你下的?!”她老泪纵横,
临终前……她说……若你真进了王府……若……若怀了殿下骨肉……一定要……”“为什么?
!”“因为——”她哭嚎,“你根本不是苏家女!殿下才是你亲兄!那婚书……是假的!
是罪证!夫人当年被靖王生父强占,生下殿下……后来嫁苏大人,是为保你性命!那婚书上,
有先靖王谋反的密令!”我如遭雷击。玉佩!母亲给我的玉佩!我扯下颈间玉佩,
用簪子狠狠撬开夹层——一张泛黄纸片滑出。字迹刚劲:吾女云氏所出,名彻,当承靖王位。
苏文渊知情不报,可为吾用。落款:先靖王萧晟苏文渊。我爹的名字。
原来……我爹早就知道。他养我,是赎罪?还是……同谋?我浑身发抖,却把纸塞回玉佩,
藏进鞋底。张妈瘫在地上,
喃喃:“姑娘……对不起……夫人说……不能让你生下……那孩子……”我扶她起来,
声音平静:“我知道了。”可转身回房,我立刻在床柱刻下:周丞相,可为刃。
——周丞相的信,藏在胭脂盒底。“假死药,巳时三刻,西角门。”我冷笑。这老贼,
巴不得我死。药我收了。但没吃。当晚,萧彻在书房饮茶。我亲手奉上。茶里,
融了周丞相送的“假死药”。他端起,喝了一口。三息。他放下杯,抬头看我:“这毒,
周丞相给的?”我僵住。他笑,咳出一口黑血:“你试我?”亲卫破门而入。我被拖走,
关进地牢。可牢门开时,他亲自进来,手里扔下一盏灯。灯后,是条密道。“李将军在里面,
”他擦着嘴角血,“去吧。拿你要的信。”我愣住。他眼神复杂:“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?
你每一步,我都看着。”“但你得走下去。”密道尽头,李将军须发皆白,递给我一封信。
信上是母亲笔迹:萧晟构陷苏文渊通敌,兵符实为调令,被周贼调包。彻儿不知,切勿伤他。
假死计划,成了。4碎玉断亲兵符现——计划前夜,心口突然绞痛。像有人拿刀在里面搅。
我咳,手帕染红。萧彻冲进来时,我正蜷在床角发抖。“疼……”我哑声,
“怕是……熬不过明日了……”他脸色煞白,摸我额头:“叫太医!
”“不……”我抓住他袖子,泪眼朦胧,
“我想……去城外慈恩寺上柱香……求菩萨……让我死前……再见娘一面……”他沉默很久,
点头。可临行前,他忽然抽走我袖中帕子——那是我绣给李将军的暗号:白海棠,七瓣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