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爱越美丽

第七天，我撤掉了实验室所有的镜子，

窗玻璃上依然映出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——皮肤红润光滑，雀斑不见了，

连眼尾那道小时候被玻璃划伤的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可我知道，这完美皮囊之下，

埋着那个昏暗的储藏间里陈默滚烫的呼吸和药物催生的罪恶。1我总觉得，

傍晚的实验楼后巷，是校园里最可怕的地方。路灯像是电量不足，光线昏黄，

勉强照亮潮湿的地面，空气里总有一股铁锈和植物腐烂的混合气味。

我抱紧怀里刚打印出来的实验数据，像是抱着一只宠物。我低着头一路小跑，

只想快点穿过这里，回到宿舍那个可以让我休息的地方。

厚重的黑框眼镜不争气地滑到了鼻尖，我伸手推了推，脚步更快了些。

只要再拐一个弯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觉。“哟，这不是我们‘实验室的鼹鼠’吗？

”声音像淬了冰的针，从身后扎过来。我浑身一僵，脚步顿在原地。不用回头，

我也知道是谁——苏媛。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，肩膀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推了一把。

我踉跄几步，怀里的资料哗啦一声，白花花地散落一地。

一双深红的高跟鞋踩在了我的影子上。苏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红唇勾起的弧度，

充满了肆无忌惮的恶意。“丑八怪也配用实验室？”她字字毒辣，“你那张脸，

做实验都是在污染数据。”我咬紧下唇，几乎尝到血腥味。我蹲下身，

试图去捡那些散落的纸，那上面是我熬了无数个夜晚的心血。

她狠狠踩住了我正要捡起的那页关键数据。她用鞋跟用力碾了碾，

那张做满笔记的纸顿时皱缩成一团。“听说你最近在搞什么‘基因修复’？”苏媛俯下身，

***一样的香水味袭来，冰凉的指甲掐住我的下巴。我只能抬起头，我的眼镜歪到一边，

视野变得模糊。“怎么，想治治你这张烂脸？”屈辱像火一样烧过我的喉咙。

我本能地挣扎：“放手。”苏媛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料到我会反抗。随即，她笑得更加讽刺，

松开了手，顺势又推了我一把。“还挺硬气？”我失去平衡，跌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，

手肘传来一阵刺痛。“给我扒了她的衣服！”苏媛对身后那几个跟班下令，

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，“让全校都看看，丑八怪的身体是不是也这么恶心！

”那几个女生狞笑着围上来，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。我脸色煞白，

心脏跳得厉害像要冲出胸膛。绝望像潮水般涌来，将我淹没。

就在一双手快要碰到我肩膀的时候，“住手！”一道低沉的男声，像一块石头，

砸碎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。巷口，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，逆着光，看不清脸，

只能看到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。是陈默。计算机系那个有名的“透明人”，和我一样，

属于校园食物链的底端。苏媛眯起眼睛，像打量一只温顺的绵羊：“陈默？

你一个‘**丝维修工’，也想学人家英雄救美？”陈默没有理会她的嘲讽，

径直穿过那几个愣住的跟班，走到我身边。他弯腰，捡起地上我那副歪扭的眼镜，

用衣角擦了擦，递给我。“没事吧？”我愣愣地接过眼镜，指尖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指。

一种微弱的、类似静电的感觉让我猛地缩回了手。戴上眼镜，世界重新变得清晰。

他直视着苏媛，掷地有声：“校园暴力是会被记过的。”苏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

嗤笑一声：“记过？你以为我会怕？”她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扫了扫，

突然从她那个皮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无色玻璃瓶，轻轻晃了晃，液体在瓶壁留下短暂的痕迹。

“既然你非要多管闲事，那就一起‘享受’一下吧。”她使了个眼色，

她身后两个高大的男生立刻冲上来，一左一右死死按住了陈默。“你们干什么！放开我！

”陈默挣扎着，但他的力气显然敌不过对方。苏媛上前，捏住他的下巴，

强行将半瓶无色液体灌进了他嘴里。剩下的半瓶用同样的方式灌给了我。液体冰凉，

带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。“好好享受这漫长的一夜。”苏媛后退几步，

脸上带着令人胆寒的冷笑，“明天，全校都会知道，丑八怪姜小黎和‘维修工’陈默，

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。”药效发作得极快。几乎是在苏媛他们身影消失的瞬间，

陈默的身体就开始摇晃。他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，呼吸变得异常粗重，

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“姜小黎……”他咬着牙，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，

“快走……离开这……”我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燥热从身体深处升起，视线有些模糊，

心跳快得不像话。我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臂，身上一片滚烫。

“我……我们被下药了……我们得、得去医院……”“恐怕去不了……”他用力摇头，

试图保持清醒，“苏媛肯定……在外面守着……不能出去……”他猛地推开我，

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子更深处走去，似乎想找个地方躲起来。我看着他那副痛苦而狼狈的样子，

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秒，便咬咬牙，跟了上去。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。

我们跌跌撞撞地躲进了巷子尽头一间废弃的实验室储藏室。门一关，世界仿佛被隔绝开来，

只剩下灰尘在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中漂浮舞动。陈默靠着墙角滑坐下去，

额头抵着冰冷的水泥墙，身体因为克制而微微发抖。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。

我缩在离他最远的另一个角落，抱着膝盖，脸颊烫得吓人。那股燥热在我体内流窜，

意识像漂浮在温水里，既模糊又敏感。“陈默……”我小声地叫他，声音沙哑得自己都陌生，

“你……还好吗？”他没有回答。回应我的，是他突然转身，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的闷响。

指关节瞬间破皮，渗出血丝。“离我远点……”他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像被砂纸磨过，

“这药……不对劲……快走……”我看着他那副濒临失控却还在努力克制的样子，

看着他手上的伤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最终还是挪了过去。

“我……我帮你……”我伸出手，想要查看他手上的伤口。

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他皮肤的瞬间，他猛地抬起头。

我看清了他的眼睛——那里面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沉寂或刚才的挣扎，

只剩下一片彻底失焦的、被原始欲望吞噬的混沌。下一秒，手腕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。

他扣住我的手腕，猛地将我拉进怀里。那一刻，他忘了我的雀斑，我的伤疤，

我的这张令人自卑的脸……月光很淡，像一层薄纱，透过破旧的窗户缝隙洒进来，

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影子。我蜷缩在角落，身上盖着陈默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外套。

我的眼镜不知道掉在了哪里，视线一片模糊，只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，

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组过，弥漫着一种陌生的酸痛。2身体的异变，

是在几天后悄然开始的。起初是细微到几乎被忽略的痒。洗脸时，指尖划过脸颊，

那些曾经粗糙凸起的雀斑区域，触感变得平滑了些。我以为是心理作用，

或是熬夜后皮肤的暂时变化。可变化持续着，并且越来越明显。镜子里那张看了二十年的脸，

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缓慢地、精细地擦拭修改。雀斑一天天淡化，皮肤褪去了暗沉和粗糙，

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泽。

最让我心惊的是眼角那道疤痕——那道自童年起就如影随形的印记，竟然也开始变浅、变淡，

竟然在第7天清晨彻底消失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我感到了恐惧，远胜于惊喜。

这违背自然规律的“修复”，像一种无声的控诉，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那晚的遭遇，

提醒着我这具躯壳里埋藏的秘密。我开始躲避镜子，撤掉了实验室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，

但窗玻璃、仪器的金属表面，依然会冷不丁地映出那张完美的脸，我有些害怕。与此同时，

我和陈默之间，形成了一种古怪而脆弱的平衡。我们在校园里遇见，会极快地对视一眼，

然后迅速移开，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。但有一次，在图书馆最僻静的书架尽头，

他塞给我一张折叠的纸条，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：“对不起，我会对你负责的”。

指尖相触的瞬间，那晚储藏室里滚烫的记忆碎片猛地袭来，我难为情地接过纸条，

径直跑开了。我利用实验室的资源和权限，偷偷分析那晚可能残留在我体内的物质。

结果令人不安：那无色液体中含有一种极其活跃且作用机制不明的基因酶成分，

它像一把没有图纸的野蛮刻刀，在我基因池里胡乱雕琢，

竟阴差阳错地“修正”了那些被视为缺陷的编码。大学的周年庆典舞会，

是校园里最盛大的社交事件。苏媛自然是众星捧月的焦点，她早早放话要蝉联舞会女王，

并“格外开恩”地“指派”我负责后台部分道具的统筹，意图让我在光鲜亮丽的对比下，

更显卑微和可笑。舞会当晚，礼堂流光溢彩，异常热闹。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，

戴着那副仿佛已成为最后堡垒的黑框眼镜，穿梭在后台，忙碌地核对流程、整理道具。

苏媛被她的拥趸们环绕，像一只开屏的孔雀，经过我身边时，她投来轻蔑的一瞥，

用我也能听到的音量对同伴说：“这就是那天被我戏弄的那个。”我握紧了手中的节目单，

指节泛白，但心底那片冻土下的火种，似乎跳动了一下。意外发生在舞会中段。

悬挂主背景巨型水晶吊饰的绳索突然松脱，沉重的装饰物歪斜砸下，

正下方是几个正在候场的演员。电光石火间，我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，

用尽全力用肩膀顶开了最近的一个女孩，同时伸手死死托住了下坠的支架。

巨大的重量压得我骨骼咯吱作响，眼前一阵发黑。就在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，

与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一起将支架固定好的瞬间，体内仿佛有什么屏障被彻底冲垮了。

我大汗淋漓，几乎虚脱，被同学扶到了后台休息室。“小黎，你脸色好差，快休息一下。

”同学担忧地说。我瘫在椅子上，意识模糊，

只觉得身体像一座正在经历剧烈地质运动的火山，每一寸都在崩塌和重塑。不知过了多久，

我在一片寂静中醒来。后台空无一人，前厅传来舞会舒缓的乐曲。我挣扎着走到洗手间，

想用冷水扑脸让自己清醒。当我的手触到水龙头，无意间抬头望向镜子的那一刻，

我整个人僵住了，血液仿佛瞬间凝固。本被眼镜遮挡的眼睛，此刻清澈明亮，

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脆弱。我颤抖着摘下眼镜——世界清晰无比，

连对面镜框上细微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。近视，也消失了。角落里，

挂着一件为开场舞主角准备的礼服——一件流线型的珍珠白绸缎长裙，简洁而高雅。

我毫不客气地换上了它。礼服如同第二层皮肤，完美贴合着这具焕然一新的身体。

我找到一枚简单的珍珠发夹，将长发松松挽起，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颈部的自然线条。

没有水晶鞋，没有南瓜马车，但当一个全新的我推开休息室的门，

走向那片万众瞩目的舞池时，童话里的魔法，似乎真的在现实中上演了。我踏入礼堂的瞬间，

仿佛按下了暂停键。音乐还在流淌，谈笑风生却戛然而止。一道道目光，从疑惑、审视，

到震惊、惊艳，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。我跟着音乐旋转跳跃，

小说《越爱越美丽》 越爱越美丽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